文/朱渝生

抗战时期，商承祚和徐悲鸿先后从长沙、桂林来到重庆执教。徐悲鸿随国立中央大学迁到重庆，寓居江北盘溪，后筹办中国美术学院。商承祚是广东人，古文字学家、金石篆刻家、书法家、鉴赏收藏家，来到重庆后，在九龙坡黄桷坪国立女子师范学院国文系任教授兼系主任，在渝州教育界、文化界非常活跃，经常参加重庆高校教授联谊活动及书画笔会。

徐悲鸿当时在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任教，住江北盘溪，又在市区租了一间画室，常在画室作画。商承祚和徐悲鸿都是知名教授和艺术家，两人情谊深厚，是同道挚友。每逢休息日，商承祚就前往徐悲鸿画室聚谈，他们还经常结伴在沙磁区磁器口古镇谈论书画。虽说两人都是谦谦君子，但在原则问题上，商承祚向来“不给面子”，即使对挚友徐悲鸿也不例外。

1943年的一个周日，商承祚和徐悲鸿相约在磁器口品茗，两人谈兴甚浓。徐悲鸿约商承祚一起去他租赁的画室观画。当日，徐悲鸿取其4幅画作请商承祚品鉴。商承祚逐一仔细审视后，戏曰：“吊死鬼的美人”，意指美人颈过长；“三条腿的马”，是说每匹马皆有一条腿出问题；“狐狸尾的猫”，认为画中猫坐于案边回视，而尾下垂，画得过分夸张，有似狐狸尾；“甘蔗的竹子”，感觉画中竹粗如蔗，未表现出竹之劲润也。

商承祚提完这些意见后，与徐悲鸿相视大笑。徐悲鸿说：“自从来重庆，只听一片赞扬声，即使提意见，都非常温和，轻描淡写。像你一针见血，得未曾有，可谓至友。”笑谈之后，徐悲鸿高兴地请商承祚吃饭，又以翎毛花卉《水墨柳鹊图》相赠（20世纪90年代，商承祚去世，家人遵照他的遗愿，将这幅《水墨柳鹊图》捐献给深圳博物馆收藏）。

说真话难，听真话更难。商承祚敢说真话，坦荡；徐悲鸿愿听真话，大度。由此一则逸事，足见两人的君子之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