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白明跃

赵藩（1851—1927），白族，字樾村，一字介庵，别号蝯仙，晚年自号石禅老人，云南剑川人。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政治家、学者、诗人和书法家。参加过辛亥革命和护国运动，历任众议员、南方军政府交通部部长。一生著述很多，尤以诗词为最，书法亦颇有造诣。成都武侯祠著名的“攻心联”为其所撰，今昆明大观楼“古今第一长联”乃其手书。晚年致力于文化事业，总纂《云南丛书》等书籍。

清光绪十九年（1893年），赵藩上任酉阳直隶州（今重庆市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）知州一职。

酉阳州属秀山县贫民闹事，官府处置失当，土豪劣绅趁机兴风作浪，为害乡里。赵藩到酉阳直隶州上任后三天，即轻骑至秀山，彻查案情，捕惩豪猾，安抚百姓，人心大定。

赵藩在酉阳为官期间，常到州属各地体察民情，耳闻目睹群众的苦难，加上他曾长期在下层任职，所以非常了解民间疾苦，审理各类民间讼案都力求公正，颇有清正廉明的政声，故被百姓称为“赵青天”。

赵藩在州署题写的对联中要求自己及下属要“清勤”和“求治理”。 他要做到的所谓“清”，就是“廉政”。赵藩一上任，就接手了一个又一个诉讼案。他抱定“慎刑恤民”的宗旨，骑一匹马，带三五个随从，深入乡里，对接手的案子一个一个详勘细查。经手办案，从不嫌烦，总是口问笔录，广搜证据，反复推敲，多方调查，唯恐滥用职权、草菅人命。为了保证办案公正，他和随从不管到哪里办案，都自备饮食，不接受宴请，不接受礼物。

从光绪十二年（1886年）至光绪十九年，川东反洋教斗争风起云涌，酉阳也是反洋教斗争中心地区之一。由于清政府调集重兵镇压，赵藩到任时，川东反洋教斗争已走向低潮。传教士和那些洋教信徒趁此机会，给他们仇视的人编造罪名，押送官府，还强迫官府对这些人治罪，甚至胆敢要求撤销不按他们意志办案的地方官员的职务。对于这些横行一时的恶棍，赵藩以“腰何妨折志当伸”的气概，规定原告、被告都不能以教民身份或洋人后台要挟、威胁办案人员和地方官员；对敢于包揽诉讼、抗拒官府的豪猾之徒，一律严惩。对那些受了冤屈的百姓，哪怕已经蹲了监牢，赵藩也把他们一个个放了出来。

赵藩生在农村，长在乡下，自幼和百姓呼吸相通。所以，对百姓之间那种“鼠雀之争”，他总是耐心调解，让双方握手言和。此正所谓：一枝一叶总关情。

光绪二十二年（1896 年）年初，山中老虎屡屡进入酉阳城咬伤牲畜，闹得人心惶惶。赵藩为了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，立即组织乡勇打虎队。当听到老虎进城是因为得罪山神的说法后，为安定民心，他不管自己是否相信这种说法，都和百姓一起去祭山神。当年农历二月四日，祝融（指“火神”）也来酉阳城中发威。一场大火烧毁了200余户人家的房产，当时酉阳城居民尚不到2000户。突如其来的灾祸，给酉阳城蒙上了又一层阴影。赵藩不辞辛苦，一家一家地走访慰问，给居民们出主意、想办法，嘱他们暂先投亲靠友，帮他们向殷实之家借钱借粮，动员乡绅富商捐钱送粮，为受灾居民解了燃眉之急。

这一年的雨季，四川东南地区遭受涝灾，酉阳城也变成了一片汪洋。赵藩接二连三写奏折，请求朝廷和川督拨款救灾。与此同时，他拿出自己的廉俸，亲自送到最困难的百姓手中，帮助他们建盖临时住房，恢复生产。由于上下齐心抗灾救灾，酉阳城最终才没有出现百姓流离失所的悲惨状况。

赵藩办案如此公正廉明，为官如此体恤百姓，百姓看在眼里，记在心上。据《酉阳县志》初稿载，赵藩“勤政爱民，……赵卸任离酉，士民送达龚滩。凡三日程，香花载道，老幼依恋不舍”。

赵藩政绩斐然，诗书极有造诣，一生著作极富，但大部分未刊行。其楹联也素负盛名。除了“攻心联”，现存的《介庵楹句正续合钞》，共存542联。赵藩楹联涉及的内容极广，其足迹所至的山川、宫观、园林、衙署，几乎都留有楹联。

在州署刑科，赵藩专门写了一副告诫墨吏的对联，提醒官吏要随时感受到“举头三尺有神明”，强调天地良心：

身家所系  性命所关  切毋罔上营私  报应从来最速

囹圄之苦  词讼之累  但愿替人着想  方便落得多行

他在州署写下的另几副对联，表露出他情系民生的心情。如：

天理国法人情  推行不悖须通彻

文苑儒林循吏  位置无方在自为

所求好恶公小民  貌纵不同心可喻

讵敢唯阿媚大吏  腰何妨折志当伸

赵藩把手中的权力当作一把双刃剑，常怀敬畏之心，始终以如临深渊、如履薄冰的态度，严格要求自己“有所不为”“不能乱为”。因此，他在州署题有两联作为警示：

事错总因忙  须加审处

身勤到少患  勿念宴安

出纳语言  毋贻白圭之玷

敬遇宾客  宜体丹书所铭

倾心于教育事业，是赵藩家的一个优良传统。酉阳生员不多，历史上中进士者仅4人。鉴于酉阳士子多数家庭贫寒，藏书甚少，赵藩到任后，主动拿出俸银并发动富绅捐款，购买经史子集8000余卷置于二酉书院，供士子抄阅。他还为酉阳二酉书院新置的藏书室精心撰写了对联，又特别于酉州考棚等地题联勉励：

逸典访酉阳  补石宝旧藏  此后能无珍惜  

宏词光甲第  开玉堂先路  其间定有瑰奇

赵藩为官，不重文轻武，而是文武兼顾。在酉阳校场，也有他题写的楹联，如：

我武维扬  休夸玉敦珠盘  只以和戎为上策

尔能各奏  试看名驹劲箭  何曾入彀乏奇材

赵藩在治理酉阳期间，努力为传统文化续命，开酉阳风气之先。他以学问精纯、见识不凡、善于教化而闻名。他秉持“教而化之”的理念，在龙潭创办酉阳龙翔经院。他还在州署旁建造涉趣园，闲时便邀请文人雅士和弟子生员在此吟诗作对、讨论学识，一时间传为美谈。这也大大激励了酉阳生员奋发学习的热情……

赵藩在任上勤政廉政，为酉阳创造了多年不见的升平景象。酉阳诗人以诗句“山后山前布谷声，田埂一水镜奁明。出门处处观人语，都说街头米价平”，来称赞赵藩治理酉阳、体察民情的功绩。

（本文图片提供/白明跃）